第四十三章
茶花女
人群中摇曳着一道宁静的倩影,她梳着直挺挺的短发,几个月没见,她没什么变化,只是发型由马尾换到了黑短直,而且这次破天荒的穿了裙子,整个打扮看起来非常小资,我想到一个很棒的话题,那就是跟她开玩笑说“同志!你这打扮太小资产阶级了!必须批斗!”,或者“冬妮娅,我没想到你竟变成了小资产阶级!”(当然这个不能乱开)……总之这些是完美的玩笑,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听到后噗嗤一下,发出人畜无害的笑声的情景。
白黛看到了我,她微笑着招手,然后信步走向我,阳光洒在她的衬裙上,营造出强烈的视觉效果,她就这样走向我,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走向我,似乎整个白天都只是为了照亮她而已,微风拂过她的脸颊,迫使她打理遮挡视线的几缕发丝,她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靠过来,站到我身边,但是不开口,也许在等我先说话。
“白黛同志!你这个打扮太小资产阶级了!必须……必须给你批斗!……给你……那个……关到牛棚里!”我摆出十分夸张的表情然后笑着对她说话,她听到这番揶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估计是笑得够呛,她用手抹了一下眼泪,然后问我“池大卞来了么?”
“他没来,他好像有点事情”
“那算了,他也挺无趣的……”白黛的语气略带调皮,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这样想,至少我也是这样想的,在一年前我就发现池大卞是个无趣的家伙了,如果他不整天念叨那些马经还有到处认识什么鸡瘤网什么红肿网的话,可以说他跟除了内卷外几乎啥也不会的中国大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这时闪电也从博物馆出来了,他一看到我,便向我问好,仿佛他根本不记得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样,我认为这家伙相当虚伪,拿个鸡瘤网的令牌到处跟人线下串联,那些最喜欢崇拜大爹的左人可能会被他唬到,但现在我根本不怕他,他简直虚伪的无可救药,恶心到了别人还想一笑了之,只有那些傻狗左圈的谦谦君子才会热衷于这种处事态度,口口声声说着“最重要的是真理!与同志之间起冲突是难免的!但我们依然是同志!就事论事!”,似乎这样说就显得非常开明,占据了与人和解的主动权,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就事论事当君子,为什么不穿越去1966年当君子呢?看看红卫兵图不图他们就完事了。
于是我假装没看见,闪电又过来主动跟我握手,我就跟他握了下手,随后他又跟我介绍一起来串联的人,但我根本心不在焉,这些人的理论水平估计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罗超闻打的,认识他们有屁用。理论水平越低越难以交流,我看列宁主义本来就是精英主义,因为马列主义本来就高姿态,只有配的上高姿态的精英才有资格领导革命,书都没读过几本的咋闹革命,到时候真闹革命了,就是当耗材的命,要么就是修。
我看向白黛,她也心不在焉,只是一个劲在刷手机,我想白黛已经厌烦了这些串联,对她来说,串联大概只是出去走走的消遣而已,绝大多数女人们都比较喜欢众星环抱的氛围,左圈大爹怜枫跟着鸡瘤网的大爹们一起出来走走,在随便哪个左群里打个招呼发个消息,就会有舔狗屁颠屁颠跑过来见他们——除了我,因为我只是想跑出来玩罢了,我是自由的,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已经进厂融过工并且大脑升级阅读了西马高雅著作与精神分析的拥有100000leftcredit的leftist,谁敢惹我不爽,我就拷打谁!
闪电询问我池大卞最近在干什么,我说他没干什么,他又问新襄师范学院的左翼组织现在都在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新襄师范学院没有左翼组织,他再问我新襄的整个左翼有没有统一的联系,我摆出一副像是被食蚁兽用舌头舔高潮的样子啊啊呜呜的,跟他说新襄的左翼并没有统一的联系,而且就算有统一的联系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啊啊呜呜……白黛使劲用手捂着嘴巴憋笑,但她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效果非常好,似乎她也被食蚁兽舔高潮了;闪电对我这番莫名其妙的回应万分不解,他略微思考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呵呵笑了一下,对白黛说“新襄的左派确实没一个正常人,池大卞有时候也较真的不得了,这哥们是相反的类型……”,然后无奈摇摇头走了,他身后跟着一些人,大概六七个,估计又是来蹭顿饭就走的,我听白黛说这次还来了个高觉悟的工人,哪来高觉悟的工人,高觉悟的工人就来蹭顿饭么?
白黛跟着大队伍走,我跟着白黛走,这样显得像个舔狗一样,于是我加速向前追上白黛,同她并排走,白黛在跟前面那些来串联的女左人聊天,聊的无非就是那些女人喜欢聊的非常无趣的东西,但她们却能哈哈笑起来,这些话题几乎跟我的生活不沾边,比如说口红色号之类的……我根本插不进去,只好男性凝视她们聊天,枯燥到爆炸了。
她们突然聊到文学,那个女左人问白黛喜欢看什么,白黛说“我很喜欢19世纪的法国文学……”,女左人回应“那你品味真高,我一般看看现代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听到小说,我很高兴,于是我马上问“你看啥小说?”,她说了一堆cjb,什么刀剑神域之类的,感觉不如斗破苍穹,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也许是白黛发现我被谅在一边了,她换了些更亲民的话题,例如最近在看的书,这当然是我大显身手的时机:“我最近一直在看精神分析和黑格尔,还看了点阿尔都塞!”我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些人名来,给那个女左人带来了一点小小的西马震撼,白黛不为所动,似乎已经听腻了这些话一样,看她表情甚至有点想拷打我的意思:
“看西马是好的,可绝大多数人看了点西马不过是想学沈茂恬那样指点别人,满口虚浮空洞的黑话,你想跟他们一样吗?”白黛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心平气和地教育我“比如说,天天喊着读黑格尔,一个思想家的毕生所学难道是一个年轻人花几个月就学懂的吗……嚼沈茂恬吃过的东西很容易被他带偏,当然……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沈茂恬不能看,而是……”
白黛在组织语言,她确实像个严谨的知识分子,但这些话听起来很无聊,也没有什么干货,她就像个玩辩证法的那样,试图面面俱到给我分析问题,首先要这样,然后要那样……再然后有个主要矛盾再有个次要矛盾……喜欢提辩证法的都这样,所以他们都无聊的不得了,难道就没人反对辩证法吗?我想辩证法一定是能被反对的,因为这世界上不存在不能被反对的东西,总会有理论家们把反对辩证法作为理论任务的……这会是伟大的事业。
至少,我想说,辩证法就是CJ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