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流水账

2022年要来了,我有这样一种预感,而且我预感到会提早放假,绝大多数盒南的学校都是十月份开学,然后传出来消息说1月初就要放假了,这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料,整个2022年真正在学校的日子不超过五个月。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做完核酸,我打算翘课,因为那穿防护服的傻狗可能是个新手,给我捅得要把午饭都吐出来了,难受的不得了,我只要一难受就想翘课,于是我决定翘了,池大卞发消息过来告诉我老师点名了,我就发个哭唧唧的表情给他,让他帮我答一下到,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慌,就算他不帮我答到,我也懒得在意这些,逃课是工作,答到是生活。

我开始期待2022年的到来,因为这个年份看起来很吉祥,具有一种美感,就跟2020一样,我得说整个21世纪的20年代都看起来很有美感,虽然这个年代刚开头的三年烂爆了,而且后面估计会更烂,可人永远是觉得新一年会有新变化的,似乎2022年一到来,生活就会大变样——实际上确实变样了,疫情封的人人都想上街造反了,在2022年之后,只有蠢货才会相信政府还有公信力。在2021年的最后时光,整个12月份,无事发生,罗超闻告诉我他想在学校弄一个哲学社,只要成立了,就能招募四方有识之士前来享受每天清谈的高雅生活,这总给我一种套社团皮出道实则暗地里搞左翼秘密集会的感觉,我询问罗超闻是不是这样想的,他马上告诉我“不不不,之所以你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现在懂那些晦涩理论的人90%都了解左翼,但不是90%的左翼都了解那些晦涩理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我点点头,无论怎样,只要跟着闻哥就行了,闻哥的决策不会错,就算错了也不关我事。

“但这些想法现在就像废料一样从你的批脑子里飞出来……”我补充到“问题是该怎么做?你先告诉我该干些啥”罗超闻思索了一会,说他不清楚,反正就要放假了,等过完年回来再说吧,其实我知道过完年回来他估计也不清楚。但这个计划却令人神往,如果真的弄出个哲学社来,大家都能当官,还有学时拿,虽然忙一点累一点,但也是值得的,要是罗超闻当社长,那我怎么说也得是副社,永远健康!

随后罗超闻跟我聊了很久,他问我之前翻墙的感受怎么样,我直言没有任何感受,当你体验了一个新东西后,你就会发现这种感觉跟你看别人体验时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当你看别人翻墙的事迹时,你会觉得真厉害,这些人不怕被处分;当你自己真翻出去时,你就会发现当你下决心要翻出去时,你基本上是不会被抓到的,除非是极个别情况,还有某些常在河边走就必定要湿鞋的情况……打个更恰当的比方,真正做爱跟看黄片肯定是不一样的,看别人开豪车跟你自己开豪车也肯定是不一样的,你自己开豪车的时候,坐在车里,你只能看到仪表和方向盘而已。

时光飞逝,到了圣诞节,但没人在意圣诞节,如果不是学校和各种媒体平台都在那天宣传不要过洋节,否则根本没人知道原来那天是圣诞节,其实本来就没多少人过圣诞节,绝大多数人没那个情趣,最重要的是没钱,如果我有钱,那我乐意天天过节,圣诞节怎么说也得买个圣诞树过来摆家门口,但要有我个人的风格,我会在树上面挂满A片光碟,平安夜也可以搞点仪式感,花一万块约个女主播过来直接无套干一整晚,这样盘算下来,春节就应该直接买好几捆导弹过来当烟花放,清明节我得给老祖宗烧货真价实的美金,端午节我要疯狂吃鲍鱼粽子,就是那种每个里面都夹着一个完整新鲜鲍鱼的黄米粽……有钱真好。时光飞逝,到了跨年夜,2021年真的要过去了,大家在寝室里聚众喝酒,摆了两张大桌子,点了很多烧烤和家常小菜来吃,又喊了许多其他专业的熟人,有的认识,有的很熟,有的完全没见过,池大卞也过来了,但他跟谁都能喝起来,把我晾在一边——我很少参加酒局,参加了也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吃喝,如果别人谈到我或者找我打趣,我才会配合,跟那些边吃边逼逼叨叨吐唾沫星子的人聊会天。

大概是我的某些事迹确实很厉害(也有我喜欢吹牛逼的原因),我舍友喝高兴了就开始豪放起来,他突然抓住我然后向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介绍,神采飞扬地说到“你们……你们都不算屌的……知不知道!我舍友!这哥们,他进过局子!!”,那些人一听到这话就非常震惊,面面相觑,池大卞听到了就噗嗤一下笑起来,很快就有人问我“兄弟!你是打架进去的么!”,各种各样猜测都来了,有的人恍然大悟,对身旁的那几个醉鬼说“嗷!是不是xxx!我好像听过,他是不是……”,虽然他们完全就是在胡言乱语,各种莫名其妙的稗官野史都来了,我根本不记得我还袭警了,是哪个逆天袭的警?每到这种时候,我绝不会怯场的,毕竟气氛都来了,于是我抬抬手,神色自然地示意大家都别说了,然后我照旧啃着瓜子,边啃边昂首挺胸,用夸张的语气摇头摆脑地喊到:“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调动了大家的胃口,他们都盯着我,想看看我预备说什么,于是我故意用犀利的眼神扫过酒桌上的每一个人,空气异常的焦躁,大家都急不可耐地想听故事,这时我动作更慢了,小小开了瓶啤酒,品酌几口,然后又抬头看着安静的众人……

“其实我是翻墙看黄片进去的……操了”我一边喝酒一边用平淡又埋怨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话音刚落,整个寝室就跟炸开锅一样,在场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有的人酒刚入口就喷了出来,到处都是影视剧里常见的罐头笑声,我自己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大家都开始打趣了,互相揭彼此的短,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出来,聊起一些人民群众最爱的三俗话题,没有人不喜欢置身于这种氛围里,于是我也吆喝起来,说一些没边际的玩笑话,池大卞聊到他刚小学毕业的妹妹,我马上就拍拍他肩膀说怎么还聊他妹妹,他妹妹的初夜已经被我拿走咯!然后我马上跳起来做一些性交时的姿势动作,嘴里不停说“一库一库一库一库!”,所有人都笑的不行了,池大卞一边做出要打我的姿势说“你他妈的……”,一边摸着自己肚子笑,说自己喝多了要去厕所催吐,最后我们笑的只剩下阵阵无力的喘息声,池大卞边笑边吐的声音也从厕所里传来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先是叽叽喳喳地跟自己身边的人聊,后面又开始各自耍手机了,突然看到班级群里发来的消息,说是疫情原因,今天零点之后正式放假,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大家都呆了一会,然后欢呼起来,但之前闹太疯了,也没啥精力再欢呼了,只几声便沉寂下来,然后各自回去收拾行李订票了,我也收拾起行李来,收拾到一半,整个寝室的楼道里就都充满了欢呼声,庆祝着放假回家,大家都去阳台上喊楼,宿舍楼前的大马路上已经有人提着行李在走了,错杂的踩踏声不绝于耳,整个世界都躁动起来,寝室满地都是垃圾和瓜子壳,也没人想收拾,按照惯例应该是开学后第一个到的人收拾,还好我一般都是最晚到的。

2022年就在这般光景中到来了,手机上的时刻到达0点,2021年12月31日23:59变成了2022年1月1日0:00,朋友圈里开始陆续发出跨年的文案,一些真挚的祝福和愿望,还有各式各样的感叹与街拍,罗超闻写了首非常烂的打油诗发出来,烂到我根本不想给他点赞,于是我在他评论区回复“杀杀杀杀杀杀杀!!!”

阿文发了张他与女朋友的合影,他女朋友长的不咋样,但确实与阿文很般配,我点了个赞,再往下拉,看到李翔这些工友们发出来他们在川菜馆子聚餐的照片,他们文案说过完年要到郑州富士康开始新生活,不知道为啥这帮人不在沿海呆了要跑中部来打工,大概是熟人介绍吧,祝他们在富士康赚到钱,我点了个赞,预备着也发些什么,但发那些文案实在太土了,我一边提着行李走出宿舍,一边左思右想,该发些什么呢?可我根本什么都想不出,也许本来就想不出啥,不用在意那么多,于是我简单弄了个“2022加油”就发朋友圈了。过了几分钟,就不断传出有人给我点赞的提示音,我打开手机,看到罗超闻也给我点赞了,还评论了我,我马上打开微信看看他说了啥:

“杀杀杀杀杀杀杀!!!”——来自罗超闻,三分钟前。